如今许多中国父母都早早地将孩子送到美国留学,以期日后他们的孩子能赢在起跑线上,或顺利踏上外表光鲜的职业之路。然而,他们中的大多数或许并不十分清楚,孩子在美国留学的真正意义。林老师高中留学美国,在其长达15年的海外求学和工作经历中,也经历过数度迷茫,在一次次尝试中,他挥别了众星捧月的金融圈和温饱无忧的IT业,最终他找到了自己的志趣所在。在担任康奈尔大学校友面试官期间,最喜欢跟学生探讨“你为什么要上大学?”问题,以此了解申请者的成熟度和思想。林老师先后毕业于康奈尔大学、哥伦比亚大学,后在美国两所百年寄宿高中工作,现从事留学咨询和国际学校办学。
2014年,我有幸在中国的13个城市做了一次以“留学的投资和回报”为主题的全国巡讲,听众对象为在读中学生和大学生以及家长。其中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在厦门一所中学的讲座,现场学生互动性尤其强烈,其中有人向我提问:“林老师,你千里迢迢来到中国教英文为什么不收费?”
引发这个问题的背景故事是我在美国读本科期间,利用暑假从纽约回到浙江老家,一座县级城市,开办英文兴趣班。
当年自己花了近3个月时间利用假期和周末的时间手持摄影机走遍纽约市的街头巷尾取景,编写自己的英文教材。同时,我不仅仅自费国际机票,而且还邀请了一位志同道合的美国同学来中国,借家里亲戚的公寓用于教室,独立招收近二十位初高中学生并为他们授课。费尽周折,我却没收过一分钱。
这个故事在多次演讲中成了开场白,每次都会引起听众浓厚的好奇心,探讨“美国留学”到底给予了我什么?就我而言:3.5年的美国高中,4年的美国本科,1.5年的美国研究生,到底值不值?
我很幸运在纽约上了一所有着浓厚金融背景的高中,期间实习于两家华尔街公司。虽然做得工作很基础,但是有机会体验了金融公司的工作环境并且目睹了我上司及其他专职人员的工作状态。最大的收获莫不过于在我高中毕业之际,我发现我跟金融的缘分已尽。
但是接下来四年的本科经历造就了30岁的我。
刚入大学,我选择主修计算机工程,理由很简单:工程专业方便找工作。但是不久我内心变得不安:我逐渐发现自己并不喜欢工程。从上课讨论到课后实验报告,我学习的动力完全是来自外界的――为的是完成任务,为的是毕业了可以找份稳定的工作,为的是不让父母失望。
压倒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我发现,半夜时分当我还苦于完成当天作业的时候,实验室里同系的些许同学不仅仅早就完成份内任务,而且开始编写游戏,自娱自乐。
我扪心自问:大学毕业之后,在职场上兵戎相见,我将凭什么取胜?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虽然我没爱上计算机语言,但是我发现我对人类语言很有感觉。
在大学的课外时间,我作为义工参加了当地一所中文学校的教学,绝大部分的学生是出生在当地的华裔,不少是教授们的孩子。
另外,对语言的兴趣促使我开始学习日文,在大学期间留学日本,寄宿在日本人家里。之后利用暑假假期,先参加了纽约市一个低收入社区的少数族裔孩子英语教学的实习;利用实习所获得的经济收入,后去了中国,故而发生了文章开头那一幕。
回到文章标题中的问题:“林老师,你为什么教课不收钱?”是啊,为什么不收钱呢?
在讲座现场,为了调节气氛,我自嘲自己当年的确有点犯“傻”,失去了挣钱的机会。也许吧。 “傻”反映了我读大学时候的真实状态:一门心思想着教课,压根就没考虑其它的事。
在讲座结束时,我向那位提问的学生做出回答:“那教课为什么一定要收钱呢?” 我的反问也回答了另外一个问题:读大学是为了什么?我们又如何去衡量留学的价值呢?
务实主义者认为大学教育是为了将来的工作,这也是我选择计算机专业的初衷。博雅教育者/(Liberal Arts)会说本科教育是为了解放思想,造就一个独立的人。
而我的本科经历基于两者之间:康奈尔大学所赐予我的是一次机会,一次让我寻找即使没有现成的经济回报,我也愿意全身心投入去完成一件事情的机会。
大家总是习惯于计算投资和回报之间的量化关系,却往往忽略了大学是一次稀有的人生机会。有人轻视大学,认为它是个象牙塔,是一个“非真实的无菌世界”,但是它的“非真实性”恰恰是它的独特优势。
大学所提供的4年时间和空间,就如同陶渊明的“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的世外桃源,它给每位学子提供了一次真正探索的机会:暂时远离社会,摆脱来自家庭影响和职业规划的束缚,以最纯净,最“傻”的方式了解这个社会。这样的机会,唯独在大学,你说它的价值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