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背后的游戏 BC教育经费是多是少

　　貌似BC省的公立中小学教育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去年的教师罢工事件还记忆犹新，今年又出现因为预算不够省教育厅要求学校缩减行政开支并裁减某些行政职位和教育项目的事情。4月12日，温哥华的一些家长、学生和教师，以及部分政客，聚集在温哥华美术馆前面进行集会活动，抗议公立教育经费削减，参加者有数百人，牵头的是一个名为“反对削减教育拨款家庭联合会”(Families Against Cuts to Education，FACE)的组织。同一天，在维多利亚、纳奈莫、枫树岭和基洛纳也举行了类似的集会。

　　既然家长和教师同时抗议政府削减经费，那么直接落实在教育活动上的经费是不是确实减少了?对此，省教育厅厅长法斯宾德(Peter Fassbender)有相反的说法，他认为BC省教育经费不足这种说法是大家的误解。“我们有一流的教育体系――经费充足，不仅教师和行政人员敬业、专业，而且学生也常在世界舞台上闪现光芒。事实是我们正投入前所未有的大量经费，并且持续看到这些经费对学生所产生的巨大效果，”法斯宾德在一份声明中如是说。

　　卑诗大学尚德商学院的荣誉退休教授汤普森(Mark Thompson)则认为，到底落实在教育上的教育经费有多少，真的很难从争论双方的言辞中搞清楚;但现实情况是，全省各学区教育局均反映教育经费短缺，即使在省府要求削减行政开支后。

　　教育经费到底是增加了还是减少了?

　　在今年2月17日公布的BC省财政预算报告上，省府宣布说在未来三年将会增加公立教育投入总计达5.64亿元，以满足与BC省教联签订的集体合同中所述条款的要求。从政府公布的预算财政报告来看，经费确实是增加了，没有一点虚假，省府增加的这5.64亿元拨款分三年执行，并逐年增加。2015-16 学年增加的经费为1.06亿元，2016-17学年增加的经费为2亿元，2017-18学年增加的经费为2.58亿元。

　　但是再仔细看一下我们就可以发现，省府教育经费的预算主要分布在四大块：学校教学(public schools instruction)、学校行政(public schools administration)、学习改进基金(Learning Improvement Fund)和包括教育部运作效率在内的其他预算调整(Other budget adjustments including ministry efficiencies)。虽然总的经费增加了，但是并不是每个部分都有所增加。

　　我们来具体看看各块的增减情况。先从第三块开始，因为这项比较简单，纯粹做加法。第三块“学习改进基金” 目前的投入是每财年7500万元，接下来的三年投入分别增加2300万元、2500万元及2500万元，使每年投入的经费最终达到1亿元 。报告表示，“学习提高基金”主要用于雇用更多的教师，或是以其他方式提高教师的教学水准，并为教师助理提供更多的资源，或是其他学生课堂上所需的资源。

　　第一块“学校教学”部分，也就是教育经费支出的大头，三年总计增加4.85亿元。2015-16学年增加1.26亿，但这个数字就超过了该学年教育经费的总增加额1.06亿，也就是说，这部分的增加不得不由其他项目的减少来实现。我们看到，在2015-16学年里，“学校行政”和“包括教育部运作效率在内的其他预算调整”项目外面全部打上括弧，意思是表示要减少。换句话说，虽然政府说明要增加教育经费，但为了让某些教育经费看上去增加得多，必须再从自己口袋里掏钱，减少原有的某些项目的经费。

　　第二块是“学校行政”部分。与2014财年相比，2015-16财年行政费用将减少2900万元，2016-17财年及2017-18财年政府将压缩行政费用5400万元。报告中是这样解释为什么要削减行政费用的：“在2012年的预算报告中， SUCH (school districts, universities, colleges and healthcare organizations)部门(即各学区教育局、大学、学院和医疗组织)被要求明确各自的管理效率和与管理相关的事务的效率，作为政府支出管理的总体规划的一部分。医疗部门已经节省了2亿多元的开支，如前所述， 高等教育部门也有三年行政费用削减5000万元的目标，这是在2012年的预算中早已确立的。在2015年预算中，K-12教育部门被要求将效率提高到相似水平……这些可节省的开支可从各学区行政费用以及与行政相关的费用中找出来，而且本质上类似于2012年集体谈判中‘合作收益义务’ (Cooperative Gains Mandate)中的(各学区)所做的那部分 。”

　　这样看来，政府的财政报告对教育经费的分配真的是“费劲了心机”，为了让数字看起来好看，使选民满意，好像要让学生和家长的利益最大化，增加了与学生相关的学校教学和学习改进基金项目，但是却减少了学校行政和其他预算调整。不过既然这样，老师和学生为什么还是不满意呢?

BC省《2015/16―2017/18的预算和财政计画报告》

中关于增加的教育经费的分配

（$百万）

2015/16

2016/17

2017/18

学校教学

126

161

198

学校行政

（29）

（54）

（54）

学习改进基金

23

25

25

教育部运作效率在内的其他预算调整

（14）

68

89

总额

106

200

258

　　各学区抱怨经费短缺

　　各种调整都应该以实际为前提。我们来看看全省各学区财政预算报表的实际情况。

　　据《温哥华太阳报》的统计，截止到目前为止，已提交财务预算报表的学区报告的经费短缺总计达7300万元(包括省府要求削减的2900万元)。其中温哥华教育局800万元，素里700万-800万元，纳奈莫450万元，列治文400万元，本拿比640万元，奇利瓦克270万元，科莫克斯谷160万元，等等，即使是规模较小的只有4000名学生的阔里坎(Qualicum)学区也短缺近94万元。

　　也就是说，虽然政府增加了教育经费，但是由于“入不敷出”，尤其是省府调高了电费和医保缴费，各学区面临着水电费上涨、教师的医保费上涨的财政压力，因此增加的经费不足以覆盖各学区所需的费用，各教育局的经费还是大大短缺。为了应对经费的短缺，各教育局不得不从内部“开刀”，也就是裁员和减少教育项目。

　　以温哥华为例。因为预计今年入学人数将下降419名，而且成人教育这部分也有所变化，教育局的初步预算建议是削减145个教职岗位，包括16个教师岗位、13个特殊教育助理岗位和16个成人教育中心教师岗位;但另外50个岗位纯粹是用来平衡财政赤字，包括26个成人教育中心的教师及其他职位、5个学校维护工作职位、11个中小学教师职位、5个国际教育职位、3.8个管乐弦乐教师职务。不过温哥华的预算报告建议增加一名教育心理学家和一个兼职的教育科技导师。其他节省行政开支的措施还包括合并列印设备和服务、将副校长由三名减少至两名以适应入学人数的下降、出售以前购买的教学设施、设备和技术然后以租赁的方式使用、减少教学设施的预算。

　　这种做法显然和政府想要达到的效果相悖，政府财政经费增加报告中是这样解释用于“学校教学(public schools instruction)”的预算的：“除了教师的工资增长，这额外的资金也将支付代课老师因年资增长而增加的薪水，以及小学教师所需的额外备课时间的费用。” 报告中还强调，“教育厅的工作人员将与学区教育局官员密切合作，以支持他们的努力，与那些发生在卫生厅和高等教育厅的类似。教育局在制定节省计画中将有相当大的灵活性，并且期望节省将只局限于非教学类预算，从而不会影响课堂。”

　　面对各学区经费短缺的抱怨，省府辩驳说，他们削减的是行政费用，并没有影响课堂上与学生直接相关的教育支出，而且，他们在教学上的投入还是增加的。但汤普森教授认为，削减学校行政开支很难不影响课堂。“你付出的越少，得到的就越少。学校中心办公室里做的很多事情都是支援课堂的，比如为有特殊需要的学生作评估的人员…如果把他裁掉了，就直接影响课堂。”

学区

学生人数

短缺的经费

温哥华

54,341

852 万元，包括行政费用268万元

列治文

21,305

400万元，包括行政费用100万元

本拿比

24,753

640万元，包括行政费用120万元

西温

7,268

200万元，不包括行政费用333,688元

北温

15,876

0

高桂林

33,144

0

新西敏

7,417

0

兰里

20,204

尚未报告，但行政支出要求缩减982,005元

素里

70,765

700～800万元，包括行政费用355万元

三角洲

15,978

尚未报告，但行政支出要求缩减800,877元

枫树岭―皮特草原

14,488

170万元，包括行政费用719,652元

　　大温地区的11个学区中，只有北温、高贵林、新西敏三个学区的预算报告持平，兰里和三角洲两市的财政预算报告尚未提交，其余6个报告财政赤字。

　　教学投入增加并没有改善课堂状况

　　最近10年来，BC省公立学校的入学人数一直呈下降趋势，而省府给各个学校的拨款是按在校人数来计算的，入学人数的下降意味着教育经费相对减少。但据菲沙研究所的最新资料，在2001年至2012年间，BC省公立学校的教育支出增加了24.7%，但入学人数下降了11.6%，是大西洋省份之外跌幅最大的省份。该研究报告还发现，全加平均到每个学生的经费从7250元增长到11835元，涨幅为63.2%;而BC省平均每个学生的经费只增加了41%，从8093元涨至11418元，略低于全国的平均水平。但加拿大统计局用同一资料做出的报告显示BC省的人均教育经费低于全国平均1000元。法斯宾德说，这份报告“是意料之中的事”，显示教育拨款并未减少。但BC省教联主席伊克尔(Jim Iker)表示，菲沙研究所的报告没有考虑固定成本的上升，如取暖费、交通费、BC省碳税和医保保费的上升;尽管如此，它无意中还是支持了教联一直持有的观点，即BC省在教育上的投入跟不上其他省份。

　　关于教育经费足与不足的问题，教联和政府一直有争执。去年教师罢工所达成的工资协议已经让老师得到了利益，BC省府承诺增加的教育经费也都化成了老师的工资，但罢工时所争议的其他与课堂直接相关的焦点问题还没解决，也就是说学生的利益没有得到落实，虽然省府在与教联的协议中宣布拨款4亿元在未来五年内招聘新教师，以降低班级学生人数和有特别需要的学生比率。

　　BC省教育厅的最新报告显示今年班级学生人数和有特别需要的学生比率并没有改善。据该报告显示，今年省内共有16156个班级内含有4名以上有特别需要的学生。去年，该数字是16163，一年间几乎完全没有差别。另外，省内目前共有3895个班级有7名以上有特别需要的学生，与去年的班级数量 3875也几乎没有差别。也就是说，教师罢工的直接效益是上涨了老师的工资、增加了老师的福利，但是课堂状况没有改善，班级人数过多的仍旧多，有特殊需要的学生没有得到更多的支援。换句话说，如果要改善课堂情况，省府还需要投入更多的经费，以增加教师数量、补充教学资源。

　　教联主席伊克尔表示，如果两方当时没有达成协议的话，省内教育前景将比现有状况更加悲观，并指责简惠芝一再食言，没有加大力量改善课堂状况。法斯宾德则坚称BC省的教育体系是加拿大最好的教育系统之一。法斯宾德说，“我们将所增加的教育经费(即2015财政预算报告中的5.64亿元)中的33%投入到‘学习提高基金’，用于更好地支援课堂上多方面的需要……许多学区已经想出非常有创新性的方法(比如个性化学习)来更好地支持学生，很明显他们的策略对学生有非常积极的影响。”

　　另一方面，由于2014年的公立学校教师罢工事件，2015年私校的注册人数大幅上升，达6.75%，大大超过往年的平均速度2%。同时，教师罢工事件也促使省府给予私校更多的教育拨款。教联说，省府将与教联达成的协议也部分应用于给私校的拨款，使得私校2015年的经费增加500万元。目前，私立学校的教育拨款已经从2015-16学年的3.105亿元上涨到2017-18学年的3.744亿元，BC省私立学校的全日制学生注册人数也上升了 5000多。

　　省府不断挤压教师

　　4月初，省府抛出了教育法案的修正案“法案11”， BC省政府将有权设定本省教师职业发展的标准，迫使各地区教育局共同削减行政成本。如果法案11获得通过，它也赋予政府权力，要求各地区教育局参加节约成本的措施或安排，如团购或共用法律服务等。“法案11”一抛出，就遭到教联的声讨，因为他们没有提前获知此事。伊克尔说，“对一个希望在这个问题上与老师共同努力的政府来说，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政府抛出这一法案也颇有“秋后算账”的味道，想以法律手段迫使各学区教育局“榨出”油水。但学生是与老师捆绑在一起的，如果不增加教学资源，学生的利益根本无法保障，总不见得让BC省的教师都当“活雷锋”吧!换句话说，要想让学生的利益得到保障，就需要增加教师、改善学校环境。这一回，教师是真的可以拿学生说事，要求政府增加更多的教育经费了!

　　经费不足 受害的还是学生

　　最近才从英国回到加拿大的温哥华学生家长Stephanie就向《加西周末》记者抱怨学校的募款活动过多。她说，“学校很好，老师也很出色，但是总是有募款活动，我们必须自筹资金来改进教室设施，而这些本应该是政府出资的。”FACE的组织者Jennifer也是温哥华的一位家长，她的儿子在温哥华某公立小学上一年级。她开了一个博客专门反映学校的问题，很快她的博客就成为家长吐槽学校的地方。不少家长贴出学校设施陈旧的照片，尤其是洗手间，水槽破损、生锈。“连监狱的厕所也不如，”Jennifer说。温哥华教育局证实了这些照片的真实性，并说“我们只能尽力保证这些设施每天都是干净、安全的;当然，它们不是最佳的……但我们没有资源来升级这些设施。”

　　不久前，媒体曾报导了BC省学校地震升级工程推迟十年完工的事情，而推迟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一个“钱”字。表面上看，造成这种延迟的部分原因是教育局与省府对必要的维修范围有分歧，比如学校是否应该在进行抗震升级的同时完成其他维修工作，或者是否只完成抗震升级改造。不管怎么进行改造，如果这些该进行的维修工作都有预算的话，就不会造成分歧了。而且，校舍进行抗震改造时，学生需要临时在活动房屋中上学，但教育厅不想支付租用的费用。防震升级工作的延误无疑就是将孩子置于危险之中，4月12日参加抗议集会的家长就表示了他们的担忧，比如已经有100多岁的General Wolfe小学的校舍改造工程竟然还没开始!

　　一个BC省有特殊需要的学生家长团体在上周表示，他们已经收到数百个家庭的抱怨，说BC省的教育系统无法支援这些有特殊需要的孩子的教育。素里一位从事曾从事特殊教育多年的退休教师留言说，特殊教育由过去的集中式教育改为目前分散在正常课堂中教育，但相应的教学支持一直没有跟上，如今又宣导个性化教学，但课堂上根本无法实施针对这些特殊学生的个性化教育。更有家长评论说，“特殊教育仿佛是要画个圈，从单独集中学习，改为与正常学生一起学习，而当前的个性化教育是要把他们重新召集在一起吗?”

　　依据2015年省府财政预算报告，不管省府是在学校教学上提高投入、还是在学校行政上深挖油水，最后受害的都是学生和家长。对于公立学校教师的作风，广大华人家长早已有微词。教师的利益有教联维护，教育局为了维持学校的正常运作，最有可能牺牲的就是学生的利益。有教育局已经放话说，为了达到省府削减开支的要求，不得以的话只能扩大班级人数。因此在增加教育经费问题上，家长和教师还是有共同诉求的，只是增加的那一块到底有多少直接受惠于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