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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民故事:领着儿女在加拿大送报纸挣外快

      作者:加拿大俗人俗话

      那年夏天,大女儿十岁,开始和我嘀咕,说她的朋友们都有定期的津贴(allowance ),比如送报纸,洗碗割草什么的。我说,你也有津贴啊,当你做好了我指定的习题,或哄弟弟妹妹,干家务接电话等等。但是对不起, 不干没有。我看不出为什么要定期。

      有一天,本地免费报纸有份广告吸引了大女儿的注意:招募送报员,路线好,薪水优。她说,我想去送报纸,妈你能不能打电话问问是哪条路线。

      此时,我的产假金快用完了,意味着,我家时时刻刻就要靠丈夫的单一收入过活了。我一边留心着找工作,一边有些挣外快的想法。电话打过去,说每星期三四, 有人把要送的报纸,广告,商店减价券等,整捆运到我家门口,我们要负责把每张广告夹到每份报纸里,然后送到几条指定街道的每家信箱里。一共有八十来户,有几家人特意说明不要报纸,注意不要投到他们的信箱里。工钱每两星期结算一次,寄支票到家。如果不想干了,提前一个星期通知取消。

      告知大女儿,她欢呼雀跃,说以后有自己的纸币(bill),而不是零钱(coin)啦。送报路线有两条,地点离家都不近。我哪里放心让她一个人去,说,到时我和弟弟妹妹一起帮你。她居然紧张地说,那挣的钱归谁?我说,好,你也到时候了,咱们先去银行给你立个帐户, 钱都归你。

      这还一个loonie(一加元硬币)都没挣呢,大女儿先拿到了一张银行卡, 捧若至宝。银行人对她说,这种卡是“青年卡”,你只能一次消费$400以下。还让她煞有介事地签了名。我笑说,她肯定一次不会消费$400以上的。

      过了两天的上午,报纸和广告如约运到了家门口,小山一样,一捆捆整整齐齐。这些东西需要分好,下午6点前全部送到每家信箱里。时间紧迫,我既想等着大女儿放学回来锻炼她,又犹犹豫豫地,剪开结实的捆绳,把一份一份的广告塞进报纸。等到大女儿回来,我已经都分好了,说,不好意思,我怕时间不够,帮你分好了,下次不帮这么多了。

      然后,我先折叠好儿子的婴儿推车,装进大车,再把幼儿坐的wagon抬进车,然后和大小女儿一起,把分好的报纸一批批捧上去,再塞进一岁的儿子以及他的尿布奶瓶。 五岁的小女儿和跃跃欲试的大女儿精力旺盛地跳上车,我呵护大家系好安全带,带上水和零钱,出发。

      光在地图上熟悉路线,基本上是没用的。这两条送报路线,一是在繁华市中心,商铺林立人来车往,二是在豪宅区,庭院深深占地广阔。难怪薪水从优,这些地方都是难啃的骨头。

      繁华小街上,要想就近停车,就要停在街边,交停车费。我问大女儿的主意。她说成本太高了,咱们还是停在远处的公园吧。停好了车,拖泥带水把所有人和东西弄下来,报纸装在wagon里,由大女儿拉着走。儿子装在推车里,我一手推着,一手拉着小女儿随后。穿过大片绿地,瞥一眼安大略湖边的绝佳风景,戴上橡胶手套,开干吧。

      商铺的信箱大多数就在店面外,随着人流走,一家一家地投。貌似简单,但十岁的孩子,哪能让她一个人在这么三教九流的地方溜达呢。我紧跟着大女儿,生怕走散了。

      过了繁华小街,马上拐入一片安静老区,房子小小的挤挤的,我说,为节省时间,你送这一侧,我和弟弟妹妹送另一侧,街头会合。

      我们忘了一件事,这条街有几家人不要报纸,不知是我还是大女儿误投了进去。后来报社给家里打来电话,说有人抱怨,请切记不要投给这几个地址。不想要直接扔回收箱完了呗,有些人, 哎,社会制度惯的。

      两个人同时工作,就是事半功倍,不一会,厚厚的报纸消失了不少,我们的橡胶手套已经被油墨染得黑乎乎的,戴着还不舒服,干脆摘下。再拖泥带水地上了车,开到另一处地点。

      豪宅区的几条街,每家都占地巨大,有的人家的信箱杵在前院草坪上,但是大多数信箱在大门口,要走过长长的车道。几家下来,真有“望山走死马”的感觉, 却好像没送出去几份。以前不知道, 就在这么个小城,贫富差别居然这样悬殊。我们边工作,边欣赏着每家专业设计的花园,边幻想着,如果我住在这种豪宅里,会偏爱那种花草。

      最后一条街,是在本市主干道两侧。车多,但是没有什么行人。我问大女儿,有没有信心自己送一侧,我和弟弟妹妹送另一侧,她居然点将,要求和妹妹一起送一侧,我望着她们的小脏脸, 嘱咐说一定注意安全,我和弟弟在马路另一侧,咱们互相看着,但是不要比赛。

      我分了一部分报纸,塞到儿子推车下面的筐里,穿过宽阔的马路,一边一家家地投递,保持步伐和她们一致, 一边远远看着对面。大女儿拉着wagon, 里面装着报纸和小女儿,到了人家门前停下,大女儿拿份报纸走向信箱, 小女儿静静地等。或者,小女儿拉着wagon,大女儿拿几份报纸窜到前面,投到信箱里后,等着小女儿,还嚷嚷着什么。

      终于,我们赶太阳下山在前送完了报纸,只有儿子的小手是干净的。我们娘仨的手从来没这么脏过。

      回到家,我开始纸上谈兵,研究我们的行动路线图。找出最优化路线,是提高工作效率的关键。然后和孩子们讨论, 牙牙学语的儿子也在地图上指手画脚。大女儿还说,妈,还是由你负责把报纸分好吧。等我放学回来就太晚了。我可以分一些报酬给你。我说,你存着去吧。以后学校组织旅游,可别再找我要钱了啊。

      渐渐地,我们熟悉了大到路线,小到房子,更小到信箱。知道哪里的人多,哪里的车多,谁家的车道最长,谁家的狗叫声最响。我们不断改进工作流程,时而交换路线,时而重组成员。 但是,从来没有大女儿和儿子的组合,她还小,带着更小的弟弟送报纸,我可不放心。

      每次干完活,大家都是风吹日晒后蔫蔫的形状。一路上,因为手脏,只能喝瓶装水, 还要小心拧开瓶盖。加拿大的夏天其实很热,天气预报说的27度, 在无风的晴天里,谁看着都像快化了的冰淇淋似的。

      让我感动的是,有一次送完报后, 小房子里走出来一个人,一只大手里拿着两罐可乐,分别递给大小女儿,然后取报。女儿后来告诉我,他只有一只手。 

      有一次路过那家送报的冰淇淋店,小女儿说,送完了报纸,能不能吃个圣代,我说,挣的钱属于姐姐。老大,你愿意不愿意给弟弟妹妹买一个圣代?大女儿说,当然, 也给妈买一个。妈,等收到支票,从我的帐户上拨走。我记住了,一共是$12。 

      两个星期后收到支票,立即存到了大女儿的账户上, 谁都忘了这12块钱的事。 

      连续几个星期,每星期两次,经历这些小小的劳筋骨,和更小的苦心志,我那温室花朵坯子的孩子们,坚强了些,开放了些。不管她们将来干的是大事业,还是小活计,这次的经历,至少让她们感性地见到了,钱是怎么得来的。

      后来,A公司那波澜壮阔的油砂工程启动,我被召回上班,挣“大钱”去也,再无精力陪孩子挣小钱,通知了报社,结算了总收成。那是我们在加拿大挣得最艰难的一笔钱, 一共$400。按小时计算,和沃尔马收银小姐挣得差不多。 

      大女儿长大些以后,自己又通过比较“文”的方式,一次挣来了$400。她说要作旅游基金,一直存着。后来,她参加了许多学校组织的旅游,远到蒙特利尔,纽约,更远到苏格兰和爱尔兰。飞机票钱我们出,她专款专用,买了一堆有用没用的小礼品,钱花得毛干爪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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