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疾病的恐惧和对死亡的无奈,是人类共有的特性,无论人种是黑、是白、还是黄。当不幸患上某种严重疾病或面对死亡时,有多少人能坦然面对生老病死?前不久陪同事做癌肿瘤切除手术,所见所闻感之加拿大人的坦然豁达,也对这里的医院医护人员有条不紊的工作程序、对待患者及家属的态度印象深刻。在人们日益不满加拿大医疗体系的今天,提醒诸位,其实这个体制中还有很多值得褒扬的部分。
同事接到医院电话通知,手术时间提前,请务必早上6点到医院。手术是件大事谁都不敢怠慢,驱车4小时在6点前抵达医院。门是锁着的,门口贴着6am开门。果然6点一到,门便自动开锁了。
这是Halifax维多利亚中心医院。按预约来做手术的人和他们的亲友都来到10层楼签到,然后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待。期间有两三个身穿普通服装的医院女员工分别将病人叫到办公室,打开病历询问一些问题,包括确认身份,保证此人是病历中要动手术的人并告知手术具体时间(手术时间经常会变更),然后电话通知手术主刀医生,他的病人已经准备好。
随后病人和陪同人员会被领到手术区的等候室,病人跟着穿白大褂护理换上浅蓝色大褂手术服,再回到大厅继续等待,直到手术主刀医生亲自来见病人。看到医生和病人握手、问候、聊聊这几天的身体状况,那么轻松自然,好像即将进行的切除癌肿的手术只不过是割掉个疖子而非生死攸关。病人随医生进入手术室,陪同者则被带进同一楼走廊中的Family Waiting Room休息。这里共有三个特别为病人家属等待的休息室,房间约10多平方米,有几个沙发、茶几、桌子和椅子,上面摆些杂志、甚至儿童拼图。
先到的人已经像熟人一样聊起天来,时而谈笑风生、时而又显得严肃,从他们表情丰富的脸上看不到对正在进行手术亲人的担忧,感觉这里同任何一个公共场所一样,茶余饭后的人们在闲聊打发空闲。聊的内容也是从社会治安到对下一代人的不满,由对下一代的不满谈到政府需要对某些政策进行改革,谈话间隙他们也不会忽略对后进来的人微笑打招呼,还有位老伯专门买了盒巧克力让新来的人吃,融合的气氛让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感觉很放松。这不是说他们对亲人关心不够,也不表明他们视死如归。猜想也许他们把忧虑交付给了命运,或许是对现代医疗充分信赖。
“我坚持认为,政府应该取消给16~17岁年轻人颁发驾照政策。”花白短发的老妇人一边喝着矿泉水一边强调,“这个年龄的孩子只知道开父母的车炫耀,还不具备控制自己行为的能力。”话题是由“一个18岁女孩车祸死亡”的新闻感概而发。听他们谈论年轻一代没信仰、缺乏责任心、不参加教会活动、对父母教诲逆反等,不满和忧虑布满脸上,跟中国父母担忧下一代如出一辙。
谈论教会活动让他们显得兴奋、有趣儿,且似乎总能找到共同认识的人。转而他们又议论起哈利法克斯的社会治安,“这里跟纽约有什么区别?别说哪个区域了,到处都一样,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一个身穿浅蓝色大褂的女医护拿着个名单进来,逐一将这个房间的人与手术中的人对上号,之后约每半小时她就会来一次,走到每个等候的人身边报告手术进展情况。譬如:手术正常,至少我们看到他(指病人)在微笑,that is a good sign anyway。这个过程她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和蔼、亲切,有时候甚至跟大家一起被一个善意玩笑逗得哈哈大笑。从她这里得到手术进展后,室内的人便纷纷打手机向家人通报。
休息室里有位中年男士在等待妻子手术结果,从他疲惫的神情看出也是开了几个小时车一早赶来的,用他的话说:Today is a long day,因为手术前包括医生尚不知道他老婆的病情有多严重,究竟是只切去部分器官还是整个器官拿掉,只有动刀后才知道。蓝色大褂女医护走到他跟前时目光流出的同情显而易见,但她仍以平和的口气说:对你来说今天也许会很漫长。男人点着头说:我知道、我知道。明显俩人对病人的状况心知肚明。
同事是膀胱癌复发,两个月前做过一次手术,今天是本次复发做的第二次手术。因为他家人不在本地,我和另一同事便前往陪同。同事的情况也有诸多不确定性,是否扩散、有多严重,都要通过这次手术才知道。蓝大褂第一次跟我们沟通手术进展时说:“手术是9点半开始的,目前看很顺利。或许一会儿医生会来向你们亲自介绍情况。”听到医生会来亲自介绍情况,我和同事对视一下,直觉得心脏“咯噔”地揪了起来。第二次她再来通报说:“手术已经顺利完成,人已经在麻醉室休息。再过约一个多小时就能跟你们回去了。”
时间在闲聊中不知不觉地过得很快,从早上6点进入医院到下午1点多离开,没见到过愁眉不展的病人、没见到过血迹、绷带,甚至没有嗅到医院特有的酒精或任何消毒水的味道,这些都与中国的医院有着极大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