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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为随了丈夫洋姓:学生说我是赝品

  我对中学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三十多年前我在新疆乌鲁木齐市二十五中(初一,初二),市重点十七中(初三,高一)和湖南长沙市重点第一中学(高一,高二)的经验 。没有迟到早退,没有在授课期间要求上厕所,没有人上课说话,没有人在课堂上吃东西或走来走去。当然也没有人敢对老师恶言恶语。带着这个美好的印象,我开始在多伦多为人师表的生涯。当发现情况完全不是想象的那样时,我马上陷入束手无策的困境。

  第一堂课开始,我怀着无比兴奋的心情站在U型教室讲台上等着学生 — 这种七十年代安大略最盛行的开放式校舍 (Open Concept),就是每间教室只有三堵墙,U型,在走廊上无意行走的人可以将每间教室里的一举一动一目了然,而教室里的学生和老师也可以随时随意跟在走廊上的过客挥手致意。据说70年代时,某位重要领导人拍拍脑袋发明了这个系统,认为在这样开放式的教室里学生才可以受到全方位的教育。我对这种开放型教室感到恐惧,本来11,12岁的孩子就好动,这样容易被打扰的教室,一举一动都毫无遮掩的展现在大众面前,让我感到那种赤裸裸的压迫。

  课表上是8I班英文课,有二十五个学生,我同时是这个班的班主任。每隔一天我就会整整一天跟他们在一起,上午英文,数学,下午科学,体育。另外的一天我会教其他2个班下午的科学课。前一天我已把全部学生的姓名打印出来,在家拼命练习发音。因为有许多阿拉伯裔学生,他们的名字非常难发音,姓的拼写和发音更可怕,一般在15个字母以上。

  铃声后好半天,陆陆续续才进来不到15人,我开始早已准备好的台词 “同学们,早上好”,下面没人反应。“你们好,我是新来的班主任,我是克诺里太太(Mrs. Crowley)”,还是没有反应。“你根本不像克诺里太太” 终于有人发言了。“就是嘛,越南人没有这个姓”另外一个学生附和,然后全班哄堂大笑。“搞什么鬼,越南人”,“妈的,这是英文课”,学生开始叽叽喳喳,有的开始走动,互相拥抱,交流暑假的见闻。

  可恶的U型,我无法关门,走廊上过路的老师开始向我这边张望,有的还发出“嘘”的声音。“我说,欢迎到我的课堂,我不是越南人。我是中国人。我先生是爱尔兰后裔,所以我是克诺里太太”一个黑人女学生突然站起来,“我管你F越南人中国人,我不上你F假货英文课,我听不懂你的F英文话”,她抓起书包头也不回地走了。“呀,没错,假货,赝品”,很多人开始大叫,不过他们还都是坐着。“我不是假货。我是麦吉尔大学工程硕士,我的英文很好”我为自己申辩。从此以后,我转到其他学校教书再也不敢用夫姓啦,学生叫我傅女士–Ms. Fu。一遭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啊。

  那一天我回答了上百个关于中国功夫和中国人吃狗猫肉的问题。从陈龙 (Jacky Chen)到李小龙 (Bruce Lee),他们居然以为中国人生下来就会功夫。我告诉他们我不吃狗猫肉。我小时候家里就喜欢养猫。现在我有养一个可爱的小狗,叫“女士 Lady”,第二天我就把小狗的照片带到学校给他们看。如果学生认为我是个食狗肉的野蛮人,我还怎么做他们的教师哟。

  但这只是起头,一个班二十五个学生,几乎百分之百是以英文为母语的第二代移民,他们的英文十分流利,但大多只具备听讲的能力,由于父母大多为非英文母语的第一代移民,没有能力辅导子女的英文,家中又多半不用英文,所以这些学生的英文读写能力很差,语法就更差了。安大略英文教育不以语法训练为主,注重于读写的创造力培训。说实话,我这个理科出身的教员,教英文是赶鸭子上架,不知从何下手,只好打肿脸充胖子,常常投机取巧把英文课缩短,多余的英文课时间偷用到数学课上。

  新老师上任接到一堆稀奇古怪的忠告:凡事不要太认真;不能阻止学生上厕所;不要帮忙代课;不要把捣蛋学生经常送到校长办公室,等等。就是没有人告诉我教学的宗旨是什么,课程的准则是哪些,学生程度的衡量是该如何,更重要的,加拿大学校文化的形态是怎样,结果我在中加教育思想的鸿沟中跌跌撞撞,丑态百出地度过了第一学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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